还有架子上的几张毛巾,同样被整理了一遍,前一晚还是随便搭上面的东西,现在对得很齐,有强迫症似的,连中间的缝隙间隔都差不多。在里面洗了二十几分钟,热水冲到光滑的背上,顺着肩胛骨往下流,溅落在地上。黎洛抹了把脸,闭上双眼,深吸了口气。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子似有若无的香气,是宋祁于打扫完这里后喷的空气清新剂,淡淡的山茶花味,舒适又好闻。一直面朝墙壁的方向,就那么站在水流底下,等有点喘不过气了,黎洛才稍微往旁边挪动半步,抬手关上水,一伸胳膊就扯一张浴巾牢实攥紧,围在胸口的位置。由于没太注意,架子上还剩着的毛巾被带乱,有一张险些掉了下来。侧头看了看,黎洛仅是低眼一瞥,没去管。……再出去,一改往常随意的状态,不在客厅久待,而是去阳台上打电话。后边的宋祁于还在看书,很认真,全神贯注的样子。专注做自己的事,一刻都不曾分神。中途无意回身瞅了下,黎洛面色镇定地和手机那边的人讲话,身形半隐在夜色的黑暗中,脸上的神情有些沉重。晚上的天空乌黑,远处的灯光不足以点亮这一处,小区中大部分住户都已经熄灯了,这儿是为数不多还亮着的地方。一通电话持续了很久,其实不是特别重要的事,非得大半夜加急处理,但闲着也是闲着,趁睡觉前,黎洛对那边交代了许多,不想进去,以此消磨时间。整个过程中,里边的那位从头到尾都在看书,心无旁骛地沉浸在算题中,愣是没起来一次。等到挂断电话,是黎洛先进房间,没有要与之闲聊的打算,径直就朝里走。快到门口了,停下。终还是转身望望,看见时钟即将指向“1”了,黎洛沉吟半晌,思忖须臾,红唇轻启提醒道:“早些休息。”埋头钻研题目的宋祁于这才应声掀起眼皮,和她四目相对,可不回话。黎洛转过身,不看对方。月明星稀的晚上,后半夜依然不好过,漫长得很。先进屋却反而是没睡好的那一个,接下来的十来个小时,黎洛的精神头较差,眼睛里都有了血丝,嘴巴有点白,气色一般。晌午是在食堂吃饭,几个关系还可以的同事坐一块儿,有人多看了黎洛两下,还当是昨天熬夜加班给累的,便好心问问。黎洛摇摇头,轻声说:“没事,晚点补个觉就行了。”“最近的工作也不是很赶,你别老是这么使劲,还是稍稍歇会儿,累坏了身体才是得不偿失。”剪短发的女同事说,比较照顾他们这些年轻的员工。黎洛应下,饭点没胃口,之后只喝了小半碗汤。这周末没什么安排,同事里有位男士提议大伙儿有空就聚个餐,想着最近太累,可以找个机会吃点喝点。
其他人都一口同意,出去放松一下也挺好的。黎洛没太注意他们在唠嗑什么,被拍了下肩膀才动了动,想也不想就答应了。在外面透透气总比待家里强点,否则又是两个人处在一个屋檐下。刚才那个女同事说:“能抽空的都来,到时我请客,正好上次过生还欠你们一顿饭。”其他人挺乐,笑呵呵的。“那就谢谢瞿姐了。”“客气什么。”“每次就你最大方,多不好意思。”“少来。”不提早告诉宋祁于一声,黎洛瞒着没说,只字不提。倒是宋祁于老实交代周六晚上要出去一趟,会很晚回来。黎洛满不在乎:“自己注意安全就行。”宋祁于说:“忙完了会尽量早点回来。”黎洛不接这句。聚餐的地方选在离租房只有一街之隔的清吧,走路就能过去。当天黎洛是第二个到的,提前十来分钟出去,没特意倒饬化妆,素面朝天就去了。有了原先的“教训”,黎洛这回不喝酒,坐下后只点了杯冰镇汽水,任凭别的同事劝酒,硬是滴酒不沾。不知道宋祁于哪个时候会回去,黎洛不着急,到十一二点了都没有要回家的想法。中间,有喝了酒的同事提前离场,要回家带孩子,黎洛这个没喝酒的便帮这些人找代驾,帮着送人上车。旁边桌子一样来喝酒的客人已经换了一轮,一群穿着时髦的男女很吵,闹闹哄哄的。黎洛没太关注周遭,背对着那边。兴许是这里过于沉闷,空气不流通,隐约间,她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,忽然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。四下巡视一圈,没发现哪里有问题。她皱眉,迟疑地端起杯子抿一小口。还留着的同事又叫了一次酒,也给黎洛再加一杯汽水,一个个兴致上头,还没喝够。戴鸭舌帽、穿及腰黑t的服务员端酒上来,走到黎洛身边,先把汽水递给她。黎洛条件反射性接着,对方却不把杯子送她手里,而是不着痕迹地转开,“不小心”碰到她的手背。冰凉的触感刺激,黎洛不由自主仰头瞥了眼,等看清那人的长相了,当场就一顿,整个人的动作都慢了半拍。跟前的宋祁于也在这时低头,和她对视,从来不认识一样,一言不发,只用指尖有意无意挨上来,轻慢地,缓缓在她手上划了一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