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爱良看上去就是一个矮墩墩的农村汉子,一层黑皮,一脸忠厚。他在广播站的天井里踩着一根黑黝黝的木头线杆,正在用木钻打线瓶眼,田震急匆匆走到了他跟前。
由于二人面熟,见了面没有多少客套话。在钟爱良停下手里的活,跟田震打了招呼后,田震对他讲起了给姜元成治病的事儿,钟爱良是个寡言少语的人,听清了钟爱良的来意,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,问田震:“啥时去?”
“现在行吗?行的话我去跟你们站长打招呼。”
“行。”
当田震跟公社广播站的站长打了招呼,带着钟爱良直接去了水利站。
再次返回姜元成的宿舍,并把钟爱良带来,姜元成有些惊奇。田震略带夸张地对姜元成说:“老姜,老钟想必你也认识,他可是三代从医啊。你的病让他瞧瞧,治好了是你的福分,治不好咱再想办法。”
随着田震的一个眼色,钟爱良走到了姜元成的床前。还是尤蕴含的那个办法,让姜元成翻过身来 ,趴在床上,然后由钟爱良点着穴位一一询问。查完后,不爱说话的钟爱良对着姜元成说:“伤得不咋样啊。”他又对田震说:“田社长,我不敢说给他治好,但推拿一次,至少能让他下床干些轻活。”
田震精神振奋,对钟爱良说:“老钟,你啥也别干,就来照顾老姜,他可是咱们公社的大才啊!”
他靠近了姜元成的床头,对他说:“老姜,你要积极配合治疗,尽快下床工作。大灾就要来了,沿河挖沟的群众期待着你呢!”
他说得很动情,躺在床上的姜元成却直勾勾地瞪着屋笆,无动于衷。这时,田震又说:“等你改造好了挖掘机,公社将特别奖励你!”
见他仍然无动于衷,田震又十分具体地说:“改造成一台挖掘机,奖励你一百元钱!”
一听这话,姜元成扑棱一下侧过了身来,一眼幽光打在了田震脸上。但他没说什么。
钟爱良挽了挽袖子,对姜元成说:“来,趴下,我先给你推拿一次,看看咋样。”
姜元成顺从了。患病的人即使再清高也渴望得到医者的救助。
钟爱良施展手法给床上的姜元成推拿,田震在旁边打开了下手,一会儿递块毛巾帮医者擦汗,一会儿移动杂物帮患者翻身。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,钟爱良住手了,让姜元成下床活动活动,姜元成撑起身子下了床,趿拉着鞋子站了站,走了走,又扭扭腰,然后才惊喜地喊道:“啊呀呀,还真不疼了!”
钟爱良却谦逊地对姜元成说:“推拿一次,也只能好一阵子,要想去根,还得推拿两三个月。”
田震当即对钟爱良说:“老钟,你这两个月的任务就是给老姜推拿,别的不用你操心了。”
他又用期待的目光望着姜元成:“老姜,病给你治了,你还有什么要求吗?”
姜元成当着田震,拍着自己的后腰,低头想了想,然后抬头对田震说:“我没得可说了。你打发人备件吧。只要腰不疼,我保证五天搞一台挖掘机。”
田震拍着姜元成的胳膊说道:“我让王大光全力配合你,要是加夜班,我让公社的陈师傅给你送羊肉汤喝。”
姜元成果然没有食言,五天后,一台由他改装的挖掘机轰隆隆地开到了引水沟的工地,田震一时兴起,亲自爬进驾驶室,开着挖掘机冲进了满是泥沼的引水沟里。
他刚挖上一铲烂泥,就听到了陈铁掌的喊叫声。刹住车,他翻上了沟沿,却见县水利局钱副局长站在一辆嘎斯运货车前等着他。
当田震走到了钱副局长跟前,对方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,急切地对田震说道:“快上车,跟我进城。我已经跟周书记打招呼了。”
“什么事呀?”
“快,上车再说。”
田震随着钱副局长一进驾驶室,穿着旧军装的驾驶员“轰”的一声启程了。“你没察觉吗,偏北风转东南风了。”在车上,钱副局长对坐在身边的田震说道。“连阴天,怕东南,风一起,雨连绵。上级发来灾情预报,我们这一带将面临一场持续的降雨,为了抗击这场雨灾,县里成立了防汛办公室,谢书记、张部长亲自挂帅,你我都是办公室的副主任。今天晚上要召开第一次碰头会,谢书记让我专程来接你啊。”
说到这里,他又拍了田震一下:“老弟,咱们县就你一个学习水文的洋学生,这次谢书记特意点你的将,有很多含义啊。”
虽说田震不太在乎职务升降,但对于自己的前途他也不是太麻木、太书生的,他故意引诱钱副局长说:“钱副局长,你可别拿我取笑,随便一次工作安排,能有何种含义呀?”
“随意的工作安排?”钱副局长摇摇头,然后对他说。“县委用意深刻啊!”
他偷偷溜了司机一眼,又靠近了田震的耳朵说:“难道你没想过吗?你在乡下当二把手都十几年了,怎么也得上上吧?公社里不好安排,县里呢?不说别的,就说我们水利局吧,一把手走了几年了?还没配上,你有专业知识,又有基层经验,领导不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