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拦了一下,方才在长生观里看见孔文山的真实面貌,他不禁回想起先前何厚悄无声息的死,怀疑是孔文山指使虫子使了什么邪术。
他答应过殷松泽,会保住他的性命。
虽然这段日子里,天子放在大理寺顶替殷松泽的人还安生着,不过还是不要赌这一丝可能性比较好。
“我先回宅子一趟,等明日再进宫。你先进宫对陛下说,这件案子已经查得差不多了,不过兹事体大,还需等证据到手才好面圣。”
欧阳文了然点头:“放心吧,我知道怎么同陛下说的。”
“等等。”卫河墨想了想,又叫住欧阳文,“你和陛下说的时候记得屏退所有宫人,万万不可走漏了风声,尤其是长生观妖道的事。”
欧阳文知道事情的重要性: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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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说豆豆的哥哥先前去道观时做了什么。
一天前,长生观。
一众妖受到驱使,火急火燎往京都赶去。
绿青夹在队伍后头,和虎山说着小话:“你说观主这回是怎么了?从前都是右相的人来给我们分派任务的。”
虎山摇摇头。
草草倒是一贯地沉默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这些妖隐匿身形,从长生观的后门鱼贯而入,进入孔文山的道房里,站定在他面前。
孔文山不说话,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眸死死看着他们,时不时舔舐着嘴唇。
草草在他看过来前收敛了在房间四处瞥的目光,老老实实站着。
“哼,一群废物,杀个人都杀不了。”孔文山想到右相先前到他面前指责这些人不好用,杀欧阳文杀了好几次都没成功时的模样,眼神阴寒下来。
“呃……”身边的同伴面露痛苦之色,再看孔文山不愉的脸色,想必是驱动他们脑海里的虫子做了什么。
草草和绿青虎山他们也跟着装起来,个个都满头大汗。
地上躺了一地,有些不耐痛的已经显露出兽形了。
孔文山讽刺道:“没用的东西,连原形都露出来了,真是恶心。”
草草在地上打滚蠕动,不知不觉滚动到了孔文山的书桌下。
孔文山丝毫没有察觉。
他一脚踩在绿青的蛇尾上,狠声道:“下次办事尽心些,明白吗。”
“是,观主。”
“是。”
“是……”
地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忍痛声。
草草也应和着,右手却趁着大家都没注意,飞速地从桌上的那些匣子里胡乱抽出些许纸质的东西,顺便还从桌上的一打信件里拿走了几封。
这一连串动作只在几息之间。
孔文山没有往那边看, 他的视线巡逻在这群妖之中,思来想去,停留在房间内唯一没有露出原形的妖身上。
“虫牙, 你留下。”
被孔文山点中的人正是先前的山匪领头,他明显愣住了, 他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如纸。
绿青悄然投去同情的视线。
孔文山这句话,他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。
办事不力的都死了。
虫牙偏偏是众妖里面对孔文山最忠心的一个,也是修为最高的一个。
“你们都出去。”
他们一众妖你扶着我, 我扶着你地出去了。
刚一踏出门,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痛苦的嘶吼, 然后便寂静无声。
草草听见声音之后, 把佝偻着的腰弯得更深了些。
孔文山蜕皮在即, 偏偏童子人数不够, 炼制不了丹药。
他只能靠着吞食妖来储存蜕皮所需要的能量。
孔文山并不是一开始就是妖的。
他在很久,很久, 很久以前,也是人。
他是两百年前在一场饥荒中饿得吃观音土的人, 那时的他四肢骨瘦如柴, 只有腹部高高涨起, 撑起一层薄薄的皮, 仿佛已经濒临极限。
只要尖锐的物品轻轻一戳, 里面的内脏肠子就会混合着无法消化的土壤倾泻流淌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