顿时眼都红了，但却被作为监军的伍井伸手阻止。

&esp;&esp;他面色阴沉：“敢滋事者，军法处置！”伍井生平最恨欺凌女子之人，见一次严惩一次。

&esp;&esp;柳下跖知道此时不能胡来，便约束了手下人，等他们一回头，却见渔父也面沉如水，抱着藜杖拦在那些惊恐的野人面前。

&esp;&esp;见他们不欲生事，渔父松了口气，咧嘴笑了笑，然后用当地方言对那些野人大声呼喊，柳下跖听得出来，这是让他们速速离开，远离战端！

&esp;&esp;“划上渔舟，去湖心！”

&esp;&esp;继续上路后，伍井对渔父的态度稍微友善了不少，他问渔父：“你认识他们？”

&esp;&esp;渔父灌了一大口皮囊里的水，抬头看看将落的夕阳说道：“这孟诸草泽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我，我却不一定一一认识他们。”

&esp;&esp;“整个宋国都在打仗，但我看他们却什么都不知道，也无人来征召。”

&esp;&esp;“彼辈没什么可被征召的，举家的财货仅是贝壳、鱼干和木舟，最好的武器是生锈的铜削，连上阵的装备都凑不齐。这些野人世世代代在此生老病死，对草泽外的邦国兴亡从不关心，不知有周。无论晋、楚。他们只知道宋公统治着这片湖泊，但商丘极少派人来征税。公女南子也好，萧叔大心也好。赵小司寇也好，对他们来说并无区别，反正都没听说过。”

&esp;&esp;直到这时候，众人才发现，刚上路时闷葫芦一般的渔父其实十分健谈，且见识广博，更加应证了伍井对他身份的猜测。

&esp;&esp;……

&esp;&esp;到了稍晚歇息时，众人不许点火造饭，只能啃点鱼干。嚼嚼炒熟的粟米充饥。黑暗里，渔父灌了一口小酒后，便对柳下跖和伍井侃侃而谈起来：

&esp;&esp;“天下比较著名的海泽，鲁有大野、晋有大陆、秦有杨陓、宋有孟诸、楚有云梦、吴越之间有具区、齐有海隅、燕有昭余祁、郑有圃田、周有十薮……这些湖泊各有其特点，比如孟诸就是芦苇繁茂。”

&esp;&esp;柳下跖道：“然，若不是这些芦苇足足有两人高，遮挡了外面的视野，吾等也无法绕道奔袭，也亏你知道这些路。”

&esp;&esp;渔父笑着说道：“我当然清楚。我喜欢游历海泽，这双脚跨过孟诸每里地不下十遍。所以我熟悉那些小得连名字都没有的里闾，熟悉每一片水洼和湖沼的深浅，熟悉可以让口渴的人喝上水的干净小溪。熟悉能让旅人栖身的芦苇丛。宋国守藏室地图上没画出湖边那些泥泞曲折的小径，但我却清楚，哪些路是正经人走的。哪些路是本地人走的……”

&esp;&esp;柳下跖问道：“那你带吾等走的这条道，又是什么人走的？”

&esp;&esp;渔父盯着他上下打量。眼睛里带着笑意：“自然是打家劫舍，来此荒凉之地销赃的盗寇走的了。”

&esp;&esp;听他说起盗寇。柳下跖眸子发亮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：“你个老渔父，有亲身遭遇过盗寇？”

&esp;&esp;渔父叹了口气：“当然遇到过，近来宋国大乱后，盗寇变得越来越多了，动辄以百计，连老朽我单身上路，都得带着手杖防身。”

&esp;&esp;柳下跖的声音徒然变冷：“那你这把老骨头是怎么活下来的！？”

&esp;&esp;渔父浑然不惧，笑眯眯地举起手里的藜杖：“这藜杖打退过几十个盗寇，阁下信否？”

&esp;&esp;伍井一直在旁边听着，这会冷汗直冒，这渔父真是胆大包天啊，虽说他是监督者，但盗跖发起狠来，他可压不住啊！

&esp;&esp;“我信……”

&esp;&esp;但柳下跖只是沉默了半响，蹦出两个字后就没再多说什么，第二日凌晨，他们摸着黑披星戴月地启程时，方才继续问那渔父：“你说你想要遨游天下名泽，可曾去过鲁之大野？”

&esp;&esp;渔父戴上斗笠，披上蓑衣，星辰的微光洒在上面。

&esp;&esp;他淡淡地回答道：“老朽的手杖只敌得过小股盗匪，却拿有从卒九千的盗跖没办法，大野太乱，不敢去。只是如今已经变为赵小司寇领地的内湖，听说日益太平了，或许可以北上游历一番。”

&esp;&esp;柳下跖这会却没了脾气，复问道：“既然你听说过盗跖，那你觉得他如何？”

&esp;&esp;“有过耳闻，听说盗跖聚党数千人，横行天下，说他穴室枢户，驱人牛马，贪得忘亲，不顾父母兄弟，不祭先祖……更可恶的是……”

&esp;&esp;柳下跖狠声问道：“更可恶的是什么？”

&esp;&esp;渔父莞尔一笑：“他还暴戾恣睢，杀害无辜，